他什么都知道。
她缓缓抬起头,迎上秦烈的视线。
那双眼睛里没有嘲讽,也没有试探,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她所有的伪装,在他面前都只是透明的薄纱。
“我会做。”
她拿起那本账册,指尖触碰到黏稠的血迹,胃里一阵翻涌。
……
这一夜,下岩石墩堡无人入眠。
有人在擦拭兵器,有人在包扎伤口,更多的人,则是在一堆堆的尸体中,寻找着熟悉的面孔。
哭声被刻意压抑着,变成了低低的呜咽,在寒风中飘荡。
把总的帐篷内,灯火通明。
秦薇薇就着油灯,翻看着两本册子。
一本,是白彪用粗犷的字迹记录的战功,斩首、缴获,冰冷的数字背后是冲天的杀气。
另一本,是卢峰派人送来的名册,上面记录着每一个军卒的姓名、家乡、亲眷。
秦薇薇的手指,划过那些被朱笔圈出的名字。
王二狗,二十三岁,上岩石墩堡人,父母健在,新婚一月,阵亡。
李四,三十一岁,中岩石墩堡人,妻,子七岁,女三岁,阵亡。
每看一个,她的心就沉一分。
她终于明白,秦烈为什么要把这件事交给她。
他要让她亲手去触碰这场战争最残酷的真实,要用这些血淋淋的名字,将她和这个屯堡,彻底绑死在一起。
天色微亮时,秦薇薇终于整理好了名录。
她走出帐篷,晨光刺目,她有些站不稳。
秦烈已经站在操场中央。
在他身前,是所有幸存的军卒,他们列着队,神情肃穆。
在队伍的最前方,三十六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整齐地排列着。
“把抚恤金,发下去。”
秦烈没有回头,声音传遍全场。
秦薇薇捧着名录和钱箱,在王氏的搀扶下,走到了那些尸体前。
她按照名录,一个一个地念出名字。
“王二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