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猜到你是指着伏龙印和这次的事情来说我。”冲和表情愈发认真,却忽略了对方后半句。“那我请问张首席,你怎么看自己与天命的关系呢?为何之前还是偏离天命,现在反而与天命相合呢?”
“这就要先问问道长了,你不就是专门钻研这个的吗?”张行复又推了过去。“你怎么看?”
“我不知道……只是擅自揣测,阁下莫非是自诩逆天命,而实为顺天命?”冲和眯眼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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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是这样,我一直在逆天命,但聚拢人多了,逆天命的人多了,天命就慢慢靠近我了……到了现在,大势已成,就好像是在顺天命一样。”张行认真回复。“当然,这只是个文字,咱们的意思并没有冲突,只是个视角问题。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我从来不怨恨阁下、司马正,包括我这位岳父……你们只是以旧天命为纲,从未想过天意如此宽宏,可以反过来就人,也未想过一旦离了天意该如何……便是我,也未曾想过天意如此宽宏。”
冲和沉默了片刻,还是没忍住追问了一句:“你当日不晓得天意如此宽宏?”
“虽一贯显得万事在握,不过是要让大家相信罢了,我本人倒是常常有就此罢了也无妨的心思。”张行也坦诚了许多。“倒是如今天命真的重立了,反而可以诚实一些了。”
冲和点点头。
“道长没有言语了吧?”张行见状反问。
“没有……”冲和当即点头。
然而,话音未落,就见一弯刀自斜刺里割来,赫然是张首席不讲武德,来做偷袭,冲和抬手一挡,弯刀竟然割破衣袖,但再往后,便是如划到什么金铁一般,硬生生剌偏。
冲和低头看了一眼,也不生气,也不做色,而是依旧从容:“老道听了阁下两句劝说,追问了阁下两个问题……咱们既然要做过一场,也不妨君子相约,各做两次攻击……你已经攻一次了。”
说完,不待张行脸上笑容消失,这位可能是当世第一大宗师便抬起右手一掌拍下。
只是掌动,张行便觉得当面一股巨力袭来,身体几乎不能支撑,便要往后躲闪,但他情知自己在维系大阵与冰桥,此时一躲,便与当日在河内对司马正时其实有三分类似……跟当日不同的是,他可以自由行动,可对方却不是司马正当时强弩之末的状态,这是一个活生生且修为明显胜过自己的大宗师,一旦后撤,几乎是必然被对方抓住那一瞬的机会,将第二击演变成致命一招。
心思转动,却只是一瞬,不耽误这位为黜龙帮首席立定身形,抬刀一格。
只是一格,随着对方伸手抓住刀刃,便觉得真气如海潮般自弯刀上逆流而入,双臂正脉奇经俱皆鼓胀,张行平素自诩丹田中存储的真气量远超他人,此时维系大阵、建造冰桥已经耗费许多,本想接纳进来,但临到丹田跟前却心中警醒,想起自己之前不敢滥杀吸引真气之事,却是将丹田内真气疯狂往脚下引出,同时将对方真气借此联通腿脚经脉,径直泄下。
一时间,无数辉光真气与寒冰真气混杂一起,深入大地,复又向四面八方释放,而且真如海潮一般绵延不断,起落不停。
最先变化的是二人脚下官道,一开始只是彷佛被人犁了一遍而已,然后随着真气不停的释放,地面不停被切割,不过片刻,就变成沙土一般的存在;一旁河堤更是早早垮了半面,河上冰面更是碎了结、结了碎,远端河水则如沸腾一般涌动,却喷出的都是冰渣;到最后,甚至右翼远处的山麓上一点绿色都无,全然变成了砂土之色。
只是这一切都被白雾遮蔽,战场之外,不是修为高深者,根本无法察觉。
至于说那些修为极高者,不要说近处的白横秋了,就连东都的司马正与涡水的孙思远都意识到发生了大事,只是注定赶不及罢了。
唯独苦了近处两军寻常军士,彷佛遭了地震一般,立足不能,成为那些有修为联结双方大阵者的屠杀对象。
冲和到底是大宗师气度,眼见连番冲击都无法奏效,反而连累双方寻常将士,便弃了这一招,自认无效。
然而,张行硬接了这位当世第一大宗师一招后,只觉得自己四肢发软,尤其是两条腿,根本无法立定,只是凭着丹田真气疯狂涌出,维系四肢百骸,确保面上撑住罢了。
故此,待冲和抬手礼让,张首席却只是依旧礼貌抬手再割对方另一只衣袖罢了。
冲和愣了一下,叹了口气,这次重新出掌,却不是拍,而是双手齐推了,待到真气涌到跟前,张行也有所察觉,这一次根本不是侵入,而是冲击,他根本不可能斗转星移,只能对抗。
于是其人毫不迟疑,先作势格挡,乃是真气涌出,待到迎面压力骤紧,这位首席忽然一个转身,竟然躲闪了出去——他相信这位三一正教掌教的武德。
另一边,冲和掌中真气无形凝结,继续向前,将插在对方身后的那面“黜”字旗给当场打翻,但旗帜翻过,却见到更前方星芒闪烁,年轻时曾经在蜀中亲眼见过的十三金刚之阵再度出现在了他面前……冲和心下一惊,手中气力再一松,便瞬间意识到机会没了。
但他意外并没有多少沮丧无奈之态,反而如白横秋目送自己下来那般有些如释重负。
如自己老友期待的那样,他尽了全力;也如自己学生期待的那样,没有胜利;更如自己期待的那般,验证了自己对天命人心的猜想……这甚至是最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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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相当西沉的阳光下,冲和一步步走了上去,朝着自己还在勉力维持大阵的老友摇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