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位侯爷,不仅不责罚妾室,反倒笑着说姨娘活泼,夫人莫要计较。久而久之,府里的妾室、甚至管事嬷嬷,都敢对老夫人冷言冷语,连份像样的饭食都敢克扣。”
“至于他的死因——”温以缇抬眸扫过众人,声音里没半分温度,“并非什么急症,而是在青楼留宿三日后,因纵欲过度,死在了一名青楼女子的床上。他倒是解脱了,却把满府的烂摊子、把嫡子夭折的悲痛、把被妾室欺辱的屈辱,全留给了老夫人一人。”
老夫人望向温以缇的眼神里,终于添了几分真切的意外。
那些埋在昭安府深宅里几十年的陈年旧事,连威远侯府都未必知晓全貌,这丫头又是靠什么手段挖出来的?
似是看穿了她心中的疑惑,温以缇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笃定:“此事能查清,倒要多谢昭安伯夫妇。”
她抬眸扫过面色煞白的二人,继续道:“昭安伯承袭爵位后,嫌府中老仆多、耗费银钱,一股脑遣散了大半,连当年伺候过老夫人与先侯世子的老人都没留下。而伯夫人管家,更是形同虚设,府里大小事都藏不住,活脱脱把伯爵府弄成了个漏风的筛子,什么消息都能传出去。”
“这些旧事,便是从那些被遣散的老仆口中得知的。”温以缇说着,让人呈上一叠画了押的证词,“他们在昭安府待了几十年,先侯爷如何苛待老夫人、妾室如何欺辱主母,桩桩件件都记在心里。如今得了机会说出实情,还都按了手印、画了押,每一句都能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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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安伯夫妇此刻脸色难看极了。
老夫人看着那些证词,手指微微动了动。她竟不知,当年那些沉默的老仆,心里竟还记着这些事。
而温以缇,竟连这些散落在外的线索,都一一找了回来。
说完,温以缇将卷宗合上,目光转向威远侯夫妇,语气带着几分沉重:“侯爷,侯夫人,这便是你们的姐姐,在昭安伯府过的日子。从及笄出嫁到鬓生白发,她就没有一天安生过——亲生的孩子一个个走了,丈夫待她如敝履,继子继媳苛待她,连你们这些娘家人,也没能及时护住她。这么多年,她就像一叶孤舟,在昭安府的深宅里,独自扛过了所有。”
威远侯听完,再也忍不住,捂住脸蹲在地上,肩膀剧烈颤抖,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来。威远侯夫人更是快步走到老夫人身边,想握住她的手,却被老夫人轻轻避开。
老夫人望着温以缇,眼中第一次有了水光,却不是为自己悲伤,而是为终于有人,把她藏了半生的苦楚,摊在了阳光下。
赵皇后望着堂中的老夫人,眼底泛起几分怅然,轻轻转向身侧的正熙帝,声音带着几分感慨:“陛下,臣妾还记得,当年昭安侯老夫人未出阁时,还是威远侯府沈家的姑娘。那时候她随母亲入宫赴宴,一身浅粉罗裙,鬓边簪着支珍珠钗,说话时眼波流转,应对从容得体,在京城一众大家闺秀里,是拔尖儿的玲珑剔透、钟灵毓秀。”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老夫人鬓间的白发上,语气添了几分惋惜:“可谁能想到,世事竟这般无常。这一晃几十年过去,当年那个鲜活灵动的姑娘,竟被岁月与苦楚磨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实在令人心疼。”
正熙帝帝轻轻拍了拍赵皇后的手背,指尖带着无声的安抚。
他怎会不知,皇后是见着眼前的老夫人,想起谁了。
下方的温以缇望着老夫人,眼神里满是担忧与歉意,那目光仿佛在说:“老夫人,对不住,将您藏了半生的苦楚都公之于众。”
老夫人似是读懂了她的心意,缓缓摇了摇头,目光只锁定在温以缇身上,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字字清晰:“无妨。老身活了这么多年,这些旧事若能派上用场、有点价值,老身比谁都开心。”
这话落在旁人耳中,皆是一头雾水。威远侯夫妇愣在原地,还没理清头绪。
昭安伯夫妇相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绝望。他们清楚,此刻再没人能救他们,唯有抓住“求情”这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