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夫人见他睡不着,干脆用托盘端早饭过来,说:“吃饱了再睡。”
眼看石师爷吃东西没胃口,她又问:“还有哪里不舒服没?要不要请大夫来把脉?”
昭哥儿和绵姐儿啃包子,喝羊乳,津津有味,与石师爷那索然无味、面色干枯的模样迥然不同。
孩子们如同灿烂的朝阳,而石师爷却莫名其妙地流露将死之人的气息。
他偏偏看不见自己的脸,于是有气无力地敷衍道:“心里不舒服罢了,没什么病。”
石夫人见他逞强,立马去梳妆台捧镜子过来,给他照一照,说:“你瞧瞧,脸色差成这个样子,还说没病呢!”
石师爷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珠子一动不动,黑沉沉。
仿佛看见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自己的心。
他把心事深藏,暂时不打算告诉石夫人。但是,为了家人的后路着想,他打算留遗书。
过了一会儿,他以睡回笼觉为借口,把石夫人和孩子们都打发走。
卧房里只剩自己时,他悄悄翻出新的笔墨纸砚,往砚台里倒一点茶水,用右手拿墨,左手捞住右手的衣袖,一圈一圈地磨墨,心事重重。
等墨汁够浓了,他抓起毛笔,蘸墨汁,在白纸上书写心事。
一封遗书留给妻子、石子正和晨晨,另一封遗书留给徒弟唐风年。
写好之后,他把遗书藏起来,暂时不让妻子发现,暗忖: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但士兵们上战场时,有谁不是抱着“宁肯牺牲掉自己,必须保全家国”的必死信念呢?我打算与子固同归于尽,也是为了保家、保国,绝不让他做祸国殃民、祸害祖宗、连累家人的大奸佞!
想着想着,他落泪,眼神格外沧桑。
如何弄死子固?
用毒药,还是掐死他?或者用匕首?怎样做,才不至于连累其他人?
石师爷越想越深,越想越细,内心十分纠结,十分煎熬。
——
与此同时,石子固正得意洋洋,收受一位官员送来的贿赂,丝毫不知道亲爹正准备弄死他。
这一份贿赂包含名人字画、大额银票和玉石玩意儿,恰好投他所好。
石子固略看一看,很满意,用类似于做买卖的腔调说:“东西,我收下了。你的事儿,一笔勾销。”
那位官员连忙拱手道谢,满脸喜色。“多谢石公公,告辞,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