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事和第三件事,组建西洋商盟和对安南用兵,其实本质上,都是大明为了扩大财路的举动,这件事急不得,当然也缓不得。
二十二年六月初七,大明皇帝在黄浦江行宫御书房西花厅,召开了一次特别的廷议,庙算西洋开拓事宜,写西游记后传的张居正,赋闲钓鱼的戚继光,也被一并请来,参加了这次的廷议。
第一次廷议进行的十分不顺利,对安南用兵一事,并没有顺利通过廷议,户部是主战派,礼部是主和派。
大宗伯沈鲤随扈南下,他对安南用兵,持有非常明确反对的态度,这也是朝中部分大臣们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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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议上,主战的仍然是多数,但没有超过三分之二,按照当年张居正《陈五事疏》去算,就不算通过了廷议。
其实这个时候,朱翊钧完全可以朕意已决,如果朕意已决过于直接,还可以启用西书房行走,代替碍手碍脚的内阁,直接对安南用兵。
如果征伐失败,西书房行走裁撤,成为过去;
如果成功,沈鲤这位骨鲠正臣、维新功臣,处境也不至于过于的尴尬,他还是阁臣,只是平安南之功,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而已。
当阁臣和皇帝的意见相左的时候,皇帝想办法绕开内阁,是一种比较温和、给彼此体面的手段。
试一试,成了自然最好,不成也不会造成太多的危害。
但朱翊钧仍然试图说服沈鲤,而没有朕意已决,也没有完全绕开,朱翊钧当然不是怕沈鲤不同意,还在后面联合其他大臣战事掣肘,沈鲤是骨鲠正臣,他做不出这样的事儿来。
内阁毕竟还是朝中大臣,名正而言顺,这么一绕开,阁臣就形同虚设了。
“万历维新以来,大明连年动武,从无一日安宁,已然有了穷兵黩武的征兆,臣是阁臣,不能坐视不理,和其他大臣一样,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一味媚上,以求顷刻安宁。”沈鲤被皇帝单独召见,仍然不改自己的意见,陈述了自己的理由。
穷兵黩武,穷,竭尽所有也,黩,轻率妄动也。
这从来就不是一个好词,一旦朝廷习惯了武力、开拓、征伐解决问题,就会更加轻率的动用武力,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最终,把整个天下变成战争的机器,而后在不断的战争中,毁灭自身。
历史无数次的证明了,穷兵黩武的最终结局,就只有自我毁灭。
很早的时候,戚继光就告诉皇帝陛下,胜负乃是兵家常事,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常胜将军,可以永远赢下去,军事手段,从来都是最后的手段。
忘战必危,好战必亡。
“大宗伯所言有理。”朱翊钧肯定了沈鲤的反对意见是十分中肯的,是有利于大明的,反对皇帝,不代表沈鲤就是错的,朱翊钧很霸道,但他从来不是容不下反对意见的那种霸道。
朱翊钧轻轻皱了下眉头说道:“但现在大明,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所以更应该悬崖勒马。”沈鲤马上回答道:“不让万民陷入战争的泥潭之中,是仁,是义。”
打仗制造杀孽,绝对不是个好事情,关键是这次大明对安南用兵,有些过于刻意了,和永乐年间,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安南,几乎一模一样。
随便找个借口打,打下来,统治二十年,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万文卿这个歹毒的读书人,要求四大家族家主到大明会勘,摆明就是逼四大家族故意违约,制造战争借口,实在是有些过于刻意了。
王师,要有合理的理由,出师有名才不会出师不利,戚继光在战争论里,反复说过,要让军兵完全知道为何而战。
“那要是现在发动第二次平倭之战呢?”朱翊钧有些好奇沈鲤对战争的态度。
“那可以,臣不会反对,甚至还会为陛下亲自撰写檄文。”沈鲤回答的很快。
灭倭是完全合理的征伐,不是穷兵黩武,轻率妄动,倭寇制造的杀孽,时至今日,依旧让大明伤痕累累,这道伤疤仍然没有愈合。
大明,或者中国,从来不会刻意否认失败,过错就是过错,痛苦就是痛苦,任何掩饰,都是懦夫行径,把仇恨记下来,十世之仇?百世之仇,犹可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