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檗突然说道:“现在的浩然天下,真不太平,特别是南北两座大洲,俱芦与扶摇,在文庙议事期间,一个山上,一个山下,皆是大乱,人心惶惶。”
“文庙这一场议事,千古未有,持续时间极长,不断有圣贤出台新策,传出去后,惹来风波无数。”
宁远回笼心神,“比如?”
魏檗说道:“比如有位学宫圣贤,说要将天底下的山泽野修,地仙以上的练气士,全部送去桐叶洲以东,在镇妖天堑建成之后,驻守边关。”
宁远诧异道:“一竿子打死?”
魏檗微微摇头,“那倒不是,据说是要各地的书院圣人,亲自拘押辖境内的山泽野修,只针对那些作恶多端的,让他们戴罪立功。”
宁远摇头又点头,“在我看来,这条计策,其实还行,但有一点说不过去,因为作恶者,不止野修,往往很多的谱牒仙师,才是主流。”
“人活一辈子,谁不干点坏事?我宁远,当年都算计过无辜之人,差点导致一场祸事。”
其实这第二次北游,每次回想昔年桂花岛之事,宁远就会感到一阵后怕。
当年算计桂花岛之后,若是真出了岔子,导致蛟龙沟的拼命反扑,千余渡船乘客死绝……
可能自己也就死了。
也等不到小镇祭剑,等不到递剑蛮荒,剑开一座天下。
在年轻人走过的这条长线之上。
好像有无数个关键节点,哪怕走错一步,都是万劫不复的境地,稍稍安心的是,到底是走过来了。
年纪越大,见得越多,时至今日,宁远的眼界与城府,也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少年剑修。
即使不为自己,也要为了秀秀,为了神秀山那些亲近之人,为了家乡剑气长城,他都要一步一步,走到高处,更高处,最高处。
而促成这一切的前提,甚至不是什么跻身上五境。
而是接下来的这趟京城之行。
宁远要干点不那么小的“大事”。
魏檗叹息道:“确实如此,但文庙再势大,也不能把心思打到全天下修士身上去,真要施行了这位圣贤的办法,恐怕蛮荒尚未入侵,浩然就提前大乱。”
宁远附和点头。
他之所以会关心这些天下大事,是因为身在关键局中,不想也得想,魏檗会关心,则是身为大骊北岳正神,远虑近忧,都得忧一忧。
更别说,他躲也躲不过,大骊整合一洲之地,是板上钉钉,到那时,他魏檗就会跟着水涨船高,成为整个东宝瓶洲的北岳大神。
说到底,妖族一旦入关,魏檗这个一洲北岳,没得选,只能拼命。
山上山下,无论仙凡,皆被大势推着走。
宁远取出养剑葫,抬起脚步,笑道:“走了,返回学塾那边,劳烦魏山神捎我一程。”
魏檗哑然失笑,“不过三四里地,剑仙一步就能抵达,还需要我来献丑?”
宁远恬不知耻道:“如今我初来乍到,神秀山对外的生意,也还没做起来,天天坐吃山空,迟早变成穷光蛋,体内真气,那是能省一分是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