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北方一带,之所以天下太平,没有出现任何一支揭竿而起,想要造反的亡国遗民,就是因为大骊,从不做滥杀之举。”
宁远问道:“所以崔先生,你觉得,今日之事,该怎么解决?”
崔明皇早有腹稿,颔首道:“作为观湖书院的君子,我可以在此担保,此后大骊南下,借境过道,朱荧王朝这边,不会阻拦。”
“大骊与朱荧,暂且休战,这段时间,我代表书院,会与朱荧皇帝仔细商议,关于往后并入大骊,成为藩属国之事。”
宁远呵呵笑道:“所以崔先生的这个办法,就是让两国停战,大骊越过朱荧王朝,先去统一宝瓶洲南方?”
崔明皇点点头,不知为何,这位君子的神色中,隐隐带着不少的兴奋之意。
宁远开始认真思索此事的可行性。
其实从明面上来看,是最好的选择了,毕竟朱荧王朝,本就不可能投降,不然就不会苦守一年之久。
而一名书院君子的担保,分量也足够,宁远虽然对崔明皇没什么好观感,可人家的身份摆在那,不容忽视。
在想通几个关键症结后。
宁远抬眼问道:“崔先生,你要是促成了两国停战,以一己之力,挽救千万黎民百姓,凭借这桩功德,是否就能在儒家书院,晋升副山主之流?”
崔明皇心头一紧。
不过他表面还是不动声色,读书人淡然道:“什么副山主,皆是虚妄,在下只是不想再起兵戈,致使生灵涂炭。”
“相信天底下的读书人,站在我这个立场角度,也会如此做,崔明皇只是其中之一,仅此而已了。”
好一番“肺腑”之言。
就连宁远这个匹夫,一向杀伐果断的他,都找不到任何理由,去与他对着干。
实在是不占理。
宁远一路走来,很少会有不占理的时候,他的手段,很糙,可心思,却极为细腻。
以往做一件事,做之前,年轻人都会思虑良久,恨不得把所有来龙去脉,一一陈列纸上,反复打谱。
所以多是他教训旁人,旁人却很难找到他的毛病。
可这次落剑帝都,他压根就没想那么多,甚至到现在,连那个晕死过去的老皇帝,真名叫什么,都不清楚。
宁远只是想要早打完早收工,身为镇剑楼主,为大骊拿下宝瓶洲最大的一个钉子,然后便领着媳妇儿回神秀山。
青衫客望向崔明皇,后者与他对视,神色有些不太自然,但并不畏惧,就是不知道,这份底气,是来自文人风骨,还是境界修为。
崔明皇的那般肺腑之言,宁远信吗?
信他个鬼。
当年他就想要染指新山崖书院,跑去给崔瀺当棋子,被耍的团团转,这种读书人,所看重的,只有自己的仕途。
虽然不太清楚,崔明皇为何脱离了国师崔瀺,可宁远也懒得去想,毕竟数年过去,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对方所言,句句在理。
很难不答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