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履平地?”
沈烈与夏鲁奇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很快,城东外响起牛皮鼓声,效节军千余名精锐踏上泥橇,趁着天光未明之际奔袭向西闸口。
清池城西北五里,西闸口的滩涂上浮动着铁锈味的薄雾。
陈参将豁口的横刀从敌方军卒的腹腔拔出时,刀脊上黏连着暗红的肠衣。这一刀也让他的脚下踉跄,退进半凝固的血洼里,甲胄缝隙里渗出的血水在靴上结成龟裂的泥壳。
三丈开外的永济渠水泛着青黑。
沉船的桅杆刺破水面,像具倒插的骸骨,此刻正随着潮涌发出朽木挤压的呻吟。陈参抹了一把脸上的粘稠,掌心划过颧骨处翻卷的皮肉,这才惊觉自己的铁胄不知何时已被削去半边。
懊悔之意终于涌上心头。
他不是怕死,是懊悔让跟随他的这些兄弟深陷绝境,沈烈再三叮嘱过,自己也清楚这其中的危险,可最终还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其实,当他领兵追临西闸口,看到水道里的沉船时,就已经察觉出不对劲,等到看清西闸口外的驰道上,数千义昌军重甲已列成锋矢阵后,再想退走已经来不及了,直到被逼进无路可退的滩涂上。
血水糊住睫毛,陈参的视线有些模糊,来不及擦去,又一道血光在眼前闪过,身边一个效节军卒捂着喉咙跪在地上,军卒挣扎地想站起来,但最终还是将头抵在血泊里。
“效节军兄弟们!”
他嘶吼着劈断斜刺来的长枪,断裂的柘木枪杆迸出白茬:“陈参对不起大家,只求兄弟们随我死战不降,以待都指挥使救援!”
“死战不降!”
被围杀的效节军卒怒吼地在泥淖中结成圆阵,铁甲沾满苇絮与血痂,像一群困在沼泽里的铁兽。
滩涂上横七竖八插着断箭,箭羽上的凝露正被渗入的鲜血染成褐斑。晨风掠过芦苇荡,带着盐碱味的血腥气钻进滩涂之上的每一道甲缝。
“那是陈参,赵行实,去把他给本帅剁碎了!”
远处的岸坡上,刘守文抬起马鞭,吼出心头之怒。
行营裨将赵行实的领兵增援,让败逃的刘守文终于敢勒住马缰绳,敢于拨转马头,直面身后的追兵,也想起追杀至此的陈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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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义昌军节度使,刘守文对作战失利的军将从不姑息。
观音庙一战,陈参领精兵三百伏击劫掠盐泽的沈烈,不仅没杀死沈烈,反倒让三百锐卒尽失,只有他一人活下来,刘守文必定要对陈参处于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