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连风都彻底死了,只有无边无际的死寂,像冰冷的裹尸布,紧紧缠绕着每一寸土地,每一间土屋。
众人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死寂的村庄。
沿着白天村民上山踩出的那条蜿蜒如蛇的狭窄小径,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
脚下的砂石偶尔松动滚落,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这绝对的寂静中如同惊雷,每一次都让人的心提到嗓子眼。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动作轻缓得如同捕猎前的夜枭,肌肉紧绷,神经如同拉满的弓弦。
半山腰,寺庙那庞大的黑影越来越近,如同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饕餮巨兽,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没有灯火,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空气中那股白天隐约的甜腻腐败气味,此刻变得浓郁粘稠起来,混杂着香烛燃烧后的余烬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什么东西在暗中腐烂的腥气,令人作呕。
韩星河打了个手势,众人立刻如同水滴渗入沙地,悄无声息地散开,各自寻找着寺庙外围土石围墙的薄弱点。
韩星河亲自带着罗长风和林俊豪,绕到寺庙后墙一处低矮的角落,借着墙根几块风化的巨石阴影掩护,侧耳倾听,墙内一片死寂,如同坟墓。
“上!”
林俊豪如今实力不错,最是敏捷,第一个矮身发力,脚在巨石上一点,双手便如同铁钩般攀住了布满湿滑苔藓的冰冷墙头,狸猫般轻盈地翻了上去,伏在墙头向内观察片刻,随即无声地滑落墙内。
接着是罗长风,韩星河最后一个翻入,墙内是一处狭小的偏院,堆放着腐朽的柴薪和一些破烂的杂物,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灰尘的气息,死气沉沉。
三人如同融入阴影的壁虎,贴着冰冷的墙壁移动,穿过一道虚掩着的、布满虫蛀痕迹的月洞门。
眼前豁然开阔,是寺庙的后殿区域,高大的殿堂在夜色中投下更深的阴影,飞檐的轮廓如同怪兽张开的爪牙,狰狞地刺向墨色的天穹。
万籁俱寂,只有他们自己极力压低的呼吸和心脏在胸腔里沉重擂动的声音在耳边鼓噪,放大着空气中的紧张。
突然,一阵极其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极其微弱,却如同冰冷的毒针,刺破了这片粘稠的死寂。
声音来自前方一座低矮的、像是堆放杂物的耳房,那哭声里浸满了绝望和恐惧,如同受伤幼兽的哀鸣。
门缝里透出一丝微弱摇曳的光亮,还有那压抑的哭声更加清晰了些,夹杂着痛苦的呜咽。
一盏昏暗摇曳的油灯下,挤着七八个年轻的女子。她们蜷缩在冰冷肮脏的泥地上,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难以蔽体的粗麻布短衣,衣料上沾满了污迹和可疑的深色斑块。
裸露在外的胳膊、小腿上,布满了青紫色的淤痕和一道道尚未结痂的、翻卷着皮肉的血痕,在昏黄的灯光下触目惊心。
她们大多抱着膝盖,头深深埋在臂弯里,瘦削的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白天村长那闪烁恐惧的眼神、村民麻木空洞的神情、污秽恶臭的石槽、如同催命符般的沉重钟声……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轰然拼凑完整,指向一个令人发指、肮脏血腥的真相!
“畜生!”罗长风显然也看到了里面的惨状,牙缝里迸出两个带着血腥气的字,手已经死死按在了腰间的短刀柄上。
就在这时,一阵令人作呕的、带着浓重酒气的哄笑声和踉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粗暴地撕裂了后殿区域的死寂!
几个穿着同样灰布僧袍、却敞着怀露出油腻肥胖胸膛的僧人,勾肩搭背地晃了过来。
他们手里提着酒坛,脸上带着醺醺然的、毫不掩饰的淫邪狞笑,目标明确地直奔这间关押少女的耳房!
“嘿嘿…小娘子们…佛爷的酒还没醒透,正好找你们…醒醒酒…讲讲欢喜禅…”一个满脸横肉、醉眼惺忪、袒露着肥硕肚皮的胖大和尚打着臭气熏天的酒嗝,伸出毛茸茸的大手就去推那扇破门。
门被推开了一条缝,屋内的少女们如同受惊的羊群,猛地发出恐惧的尖叫,拼命地向更黑暗的角落瑟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