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徐晏清笑道,“深夜来访,着实冒昧了。”
陈昂忙道:“徐相公言重了!”
这可是中书令,三位宰相之一。陛下出征前托付,与杨相公共掌政事,他哪敢怠慢。
却不知,夤夜来访,究竟有何要事?
徐晏清意味深长道:“陈昂,你奉命校勘《武德起居注》,可知,最要紧的是什么?”
陈昂不假思索:“查漏补缺,如实记载。”
徐晏清微微摇头:“尽善尽美,才是最要紧的。”
陈昂拧眉:“下官虽然人微言轻,但也知晓,秉笔直书,不虚美、不隐恶,才是史官所为。”
“《武德起居注》,事关陛下一言一行,理当实事求是,怎能弄虚作假,尽是歌功颂德之词?”
徐晏清一时语塞,板起面孔:“我等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陛下,为了大秦!”
“陈昂,切莫自误!”
见他动怒,众人皆噤若寒蝉,暗思这愣头青,触怒徐相公,绝无好果子吃!
然而,陈昂怡然不惧,拱手道:“恕下官不能从命!”
见他如此“顶撞”,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徐晏清直直盯着他,见他毫无退缩之色,不由一笑,赞道:“不错,是个修史的好料子!”
他转而问道:“你只需美言几句,陛下得知,必然龙颜大悦,加官升职只作等闲,何乐而不为?”
陈昂断然摇头:“下官得陛下厚爱,高中榜眼,任校书郎,修《武德起居注》,只为匡正得失,绝非阿谀奉承之辈。”
“旁人求之不得,你倒是往外推?”徐晏清好整以暇。
“敢问徐相公,陛下可会听信谗言,喜欢谄媚佞幸之臣?”陈昂不答反问。
着作佐郎陡然喝道:“陈昂,休要无礼!”
质疑王内侍监也就罢了。如今,竟敢质问徐相公,莫非不要前程了?
陈昂梗着脖子:“下官只是实话实说。”
“你……”着作佐郎气得七窍生烟。
徐晏清摆了摆手,笑道:“你能犯颜直谏、刚正不阿,这是好事,不愧陛下钦点榜眼。”
“只盼你不忘今日之言,持之以恒。”
“徐相公教诲,下官谨记!”陈昂连忙拱手。
徐晏清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徒留众人面面相觑。
着作佐郎神色复杂,感叹道:“你可真是生逢其时,好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