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哪里拿短哨?”朱瀚问。
“旧船坊。”郁明闭了闭眼,“坊里没人造船了,只剩下一个斜屋架,空着。她在那里等我。”
“你给谁吹?”朱标忽然插话。
郁明抬眼看他,眼底像有一圈灰:“不是给谁,是给‘动’。只要一响,就有人动。”
“你动谁?”朱瀚道。
“不是动人。”郁明断断续续,“是动马。那日你们的马,若惊,踩在那块石阶上,牌子便倒。倒了,你们说的所有话——都像写在沙上。”
朱标沉默。片刻,他很轻地吐出两个字:“好狠。”
郁明摇头:“不是狠,是算。”
掌柜忽然“嗬”了一声,像笑。他笑得有点难看,喉结滚动,眼白里布着红丝。他终于开了口:“王爷,郁明只认得这条线。他上头有人,隔着两层,你们够不着。”
“我够得着。”朱瀚淡淡。
“谁?”掌柜问。
“你。”朱瀚道。
掌柜怔住。
“你这些年攒了不少药方。”
朱瀚随手从架上的瓷缸里捻出一撮粉,放在鼻端闻了闻,
“你把带麻的,和带醒的,分得很清。你给谁配什么,一清二楚。阿婆不是主事的人,她给谁送什么,你记在心里。”
掌柜沉默很久,终究短短地吐出一口气:“魏长庚。”
“何处人?”朱瀚问。
“不是京里人。”掌柜摇头,
“他从北巷尽头那条窄里进出,脚步像猫。他不常露脸,来时必戴一顶极旧的笠,笠檐边有个小缺口。他常买两样:一种狼牙草,磨细了给人止血;一种筋骨散,熬得极苦。”
“他练过?”阿槐问。
“他不练。”掌柜说,“但他懂。阿婆见了他都要低头。”
“他如何联络?”朱瀚问。
掌柜犹豫了一下,像在权衡什么,最终咬牙:“小鼓坊。每逢戌时,坊后有一户人家点一盏青油灯,那灯不放在窗台,放在门槛边。灯亮一刻,魏长庚必到。他不进屋,只在门外立一会儿,就走。”
“门槛边点灯,是给街上的人看。”朱瀚道,“不是给屋里的人。”
“是。”掌柜点头,“屋里人眼瞎。”
“他为什么要这盏灯?”朱标问。
“告诉他——路通。”掌柜道,“不通,他就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