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比往年任何时候都要大。
立阳城的军营驻扎在北城墙内侧,帐篷在狂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张铁山坐在帐篷口,右腿的旧伤在严寒中隐隐作痛。
这位四十岁的老兵吐出一口白气,看着它在空气中瞬间凝结成冰晶。
"他娘的鬼天气!"
张铁山往冻僵的手上哈了口气,粗糙的手掌上布满了裂口和冻疮。
"老子打了二十年仗,没见过这么冷的冬天…"
身旁的小六子缩了缩脖子,单薄的军服根本挡不住刺骨的寒风。
这个十八岁的少年是三个月前才补充来的新兵,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
"伍长,是不是快过年了?我娘说过,年关前后总是最冷的…"
帐篷里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炉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十几个士兵或坐或卧,却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补衣服的针停在了半空,磨刀的石头静止不动,就连咳嗽声都刻意压低了。
"快了…"
角落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说话的是赵大勇,此时正在用一块破布擦拭长枪,枪尖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我媳妇儿…她每年这个时候都开始包饺子了。"
炉火映照下,张铁山看到好几个年轻士兵的眼眶红了。
他自己也想起了老家那个小院子,想起妻子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想起孩子们在雪地里放鞭炮的笑声。
下意识摸了摸怀里那封已经读了无数遍的家书,纸张的边缘都起了毛边。
"我家小妹最爱吃糖葫芦…"
小六子突然说,声音有些发抖,"每年腊月二十三,爹都会从集市上带回来两根,我和小妹一人一根…"
帐篷外,暴风雪越发猛烈。
雪花不再是轻柔的飘落,而是像刀子一样横着飞射。
远处的城墙哨塔上,值岗的士兵身影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尊凝固的雕像。
"我儿子…应该会走路了吧。"
一个脸上有疤的士兵低声说着。
他叫李二狗,儿子出生第二天就被征召入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