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余生,都要为了证明自己而活着。”
“朕负罪而坐龙廷,发誓要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
“诸卿都是见证者,都可以看着。”
“倘若朕不能做到,你们每一个人,都可以指着朕的鼻子唾骂。事败之时,天下当共食朕的血肉。”
祂正坐在龙椅之上,双手扶膝,低下头来:“有劳诸卿,为国家计周全,勉强与我这罪君……同行一段。”
朝议大夫宋遥,当前一步拜倒:“臣必肝脑涂地,为此历代新篇!”
紫极殿中,哗啦啦拜倒了一地——“愿从天子!”
一直攥紧印信,准备今日来辞官,准备在大殿之上,甩出青石宫与罗刹明月净勾结罪证的颜敬……终于觉得自己突兀了。
他孤兀地站在那里,和太医令顾守真一起,成为沉默的礁石。
他不理解。
为什么这样的皇帝,要与先君见歧。
为什么两条路交汇到最后,只有一条路能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有如此手腕的皇帝,却有着遥不可及、不切实际的梦想。
一定要旁人都想不到,不敢想,不能相信,才能称之为“伟大的事业”吗?
为什么先君死了!
对这弑君夺位的新皇帝,我却恨而难言呢?
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以这位新皇的能力,的确可以平稳地完成政权交替。一夜翻覆社稷,半日定了天下……近海总督府和南夏总督府的贺表,最多迟来三天。最多五天时间,齐国会牢牢攥在祂手心。
他莫名的恐惧。
他感到整个帝国,数千年社稷,先君一手托举起来的霸业东国,正在那位光明无尽的新皇脚下,化为战船,驶向叵测的未来!
但在这个时候,他听到哗声。
何来的喧哗?
他回过头去,望向殿外,紫极殿外是一望茫茫的广场,唯有甲士肃立——
不对,肃立的甲士也开始面面相觑,甚至交头接耳。
他意识到喧哗声来自更远,来自临淄城,来自大街小巷,无数的齐人。
他侧耳倾听,他听到——
“什么?”
“什么?”
“到底怎么了?”
“大家都怎么了?往哪里去?!”
他听到无数的声音,好像在叫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