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七恨,田安平当时就交代了……无非坐狱等死。
但即便天子当时要田安平死,也要明正典刑,名正言顺,维护大齐帝国的体统。
自天子而下,焉能逾矩?
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放在眼前,没有大齐天子开口定性,曹皆甚至不会把“白骨”这两个字宣之于口。
“笃侯难道以为我半路截他?蒙头罩脸,杀他于无名?”重玄胜笑了:“勿虑也。本侯尊重大元帅,更忠诚于陛下。不会做那么不理智的事情。”
“倒是朔方伯他……”
他看着曹皆:“他都惊得向大元帅乞活了,您说他会不会半路逃跑呢?”
“他向大元帅密奏什么,本侯不清楚。不过——”曹皆语气平缓:“朔方伯现今身份虽受猜疑,大体上国家还是信任他的。大元帅不过是让他回临淄休养一段时间,以避嫌疑……他何来逃跑的理由?”
就在这处战场,鲍玄镜已经做出了选择,从此以后要坚定地作为现世人族而存在。他一定要拿到足够多的筹码,才不枉这一次的阵前倒戈,拼死一搏……现在什么都没有拿到,他怎么会甘心?
回临淄面圣,对他来说也是一条进取的路径。
倘若他能够说服天子,那么从此以后也算是抹除了隐患,再也没有人能拿白骨的名头来刺他。只要天子愿意为他遮掩,他是不是白骨降世,可以永远说不清。
曹皆并没有对鲍玄镜有什么个人的好恶,只是站在齐国的立场上,不认可一位侯爷将一位伯爷的生死捏在掌中。
“笃侯不必多虑了!咱们出征在外,用于征心。本侯现在其实只是在想,待方天行舟修补得七七八八,咱们应该驶向何方。仗还在打,敌人还会来。天覆春死,国之锐甲。这么多人远征星海,军神付我以重任,我不能不多做计较。”
“至于朔方伯——”
重玄胜慵懒地躺靠下去,仿佛已将疲惫的心思,陷入肉海:“我祝他好运。”
……
……
神霄战争正轰轰烈烈,门开之前喧嚣一时的武安城,这时节反倒有些冷清。
武安城和南天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固城相对,平时常有交锋的武南战场,这时倒只风卷残叶,一杆旌旗也无。
大家都明白,更重要的战争在哪里发生。
武安城的城楼上,兵甲如林。
城内的街道早已肃清,但这时走来一个步履缓慢的人。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长衫,很普通,但很干净。
五官算是英俊的,只有些许风霜做点缀。
你知道他走了很远的路,找过了很多地方,才来到这里。
他的长发是静态的,用一根明黄色的发带,在中段简单地束拢了一下,而后垂向地面。
一步,两步。
布鞋踏过实地,并不发出声音。
精心修葺过的平整大路,足可容八马并行。作为边关城市,只要号角吹起,战鼓擂响,战车便能自此轰隆而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