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把后续步骤再过了一遍,抬眼时语气已然落定:“既然如此,江南那边我……”
“再次多谢了,侯爷。”温以缇的声音轻轻打断他,没有半分迟疑,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一句寻常话。
话头被截,赵锦年却半点不满也无,反倒微微一怔。
温以缇此刻半分虚礼也无,坦然受了这份心意。她心里清楚,赵锦年没说完的话,是要去劝说江南那些大儒,再为她的主张发声,而这恰是她眼下最需的助力。
况且,她与他早因朝堂牢牢绑定,一荣俱荣,本就不必再绕着弯子讲客套。
赵锦年很快回过神,先前那点怔忡化作眼底的笑意,连眉梢都染上了几分轻快,他望着温以缇,语气里满是笃定:“放心,江南那边的事,交给我便是。”
没过多久,坤宁宫的宫女便轻步来请,引着温以缇与赵锦年往内室去。
掀开门帘时,只见赵皇后面前的紫檀木大案上,摊着厚厚一叠图纸,边角用玉镇纸压着,墨线勾勒间隐约能辨出轮廓。
二人依礼躬身行礼,赵皇后便抬手示意他们落座,指尖轻轻点了点案边的空位:“坐吧,刚温着茶水。”
宫女很快端上茶盏,给赵锦年的是寻常雨前龙井,给温以缇的却是只描金白瓷杯,茶汤泛着浅琥珀色,还飘着几粒细碎的桂圆肉,是特意备下的滋补暖汤。
温以缇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抿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进心口,甜润里带着些药材的清苦,比她自己用的温补汤品还要细致妥帖。
她垂着眼,睫毛轻轻颤了颤,心底悄悄漫开一层暖意。
赵皇后不知是早听坤宁宫的人禀了二人先前的谈话,还是见他们并肩坐着时气氛和睦,笑意更甚,目光在两人身上轻轻转了两圈,看了许久才开口,语气里带着点嗔怪似的关切:“你们两个,怎么都这般清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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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便扬声唤来宫女,“去尚食局说一声,备好药膳,今日本宫要留年儿和清宁乡君在坤宁宫一同用膳。叮嘱她们仔细着,拣些温和滋补的食材,莫要太油腻。”
“是。”宫女应声退下,脚步声渐远。
赵皇后这才俯身,指尖轻轻拂过案上的图纸,墨线在她指间展开:“你们瞧瞧这些,都是安远侯府的宅院图。”
她语气放缓,“安远侯府这些年人丁单薄,好些院落的梁木都旧了,墙皮也掉了些。本宫想着,不如趁这时候一并翻新了。”
说到这儿,她抬眼看向二人,目光里带着点了然的笑意:“你们两个,日后都是安远侯府的当家人,这事自然要同你们好好商议。喜欢什么样的格局,忌讳什么布置,都跟本宫说,免得后头工匠弄巧成拙,反倒不合你们心意。”
“当家人”三个字落进耳中,温以缇脸上的温度骤然升了起来,像是被热茶烫了似的,耳尖飞快地泛起浅红。
她下意识地侧过头,飞快瞥了赵锦年一眼,恰好撞进他看过来的目光,又慌忙垂下眼,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摆。
赵锦年虽没像她这般红了脸,耳尖却也悄悄泛了点热,指尖在膝头轻轻蜷了蜷,平日里从容的神色淡了些,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局促。
两人这般明显的窘态落在赵皇后眼里,她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倒没再继续逗他们,只抬手将图纸往两人面前推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