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凝固的余韵似乎还在空气中残留,又被鼎沸的人声迅速淹没。
粗陶茶碗里的浑浊茶水,映着窗外飞扬的沙尘,也映着叶白那双深邃无波的眼眸。
昊辰端坐在叶白对面的条凳上,一身白色常服敛去了帝袍的华光,却敛不去那份刻入骨髓的统御气度。
最终,
“那巫神界神女…”
叶白率先打破了沉寂,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却字字清晰地直抵昊辰帝魂深处,
“当时你杀她,可知她已向巫神图腾立下血脉道心之誓,绝无侵犯此界之心?”
叶白最后还是想知道这位弟子的想法,或者说是求一个确定。
昊辰闻言,心中一紧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没想到师尊唤他前来,竟不是为了书雪,而是那巫族神女之死。
他抬起头,迎上叶白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帝王的骄傲让他无法在师尊面前完全低头,尤其当他认为自己所为是“守护”时。
“师尊明鉴!”
昊辰的声音沉稳,带着帝皇特有的不容置疑,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乃师尊昔日教导,弟子铭记于心。那河宴本界外异族,潜入我人间疆土,其行踪诡秘,其意难测。纵有誓言,焉知非缓兵之计?
弟子身负统御之责,守护人间乃天职所在。宁可错杀,也绝不容许任何可能动摇此界根基的隐患存在!”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蕴含着统御万方的意志。
叶白静静听着,指尖在粗糙的陶碗边缘轻轻摩挲。
“守护之道,在于明辨,在于制衡,而非滥杀。”
叶白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洞穿表象的穿透力,继而道:
“力量并非滥用的理由。河宴之誓,源于血脉本源,其约束之力,远超你想象。她所求,不过寻回族中遗落传承,事毕即离。你那一缕帝威降临,不问缘由,便施以雷霆绝杀,非守护,乃霸道。”
“霸道?”
昊辰剑眉微蹙,帝眸中掠过一丝被质疑的不悦,声音逐渐微冷,道:
“师尊此言,弟子不敢苟同。弟子所做,只为防患于未然,绝无半点私心。人间初定,外患环伺,容不得半分妇人之仁。
弟子斩杀那河宴,与师尊您先前抹除那三个妄图占界的异族,在本质上又有何区别?皆是清除潜在威胁,护佑此界安宁!”
他将叶白的行为也搬了出来,作为自己行为合理性的佐证,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辩驳与委屈。
叶白深邃的眼眸凝视着昊辰,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帝袍,直视他灵魂深处那因融合仙道本源与人皇龙气而日益膨胀、渐趋冰冷的统御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