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朱标快步过去,“我来。”
老人抬眼,眼白明净,笑褶在眼角:“你站过,便让我扫。各自干各自该干的。”
朱标也笑:“好。”
扫了几下,老人忽道:“你写的‘说重不如做稳’,有用。”
“写给我自己。”朱标认真,“也写给路过的人。”
老人“嗯”了一声,把笤帚杵地:“今日不必多说。我教娃写字,第一句就是‘手心要热,笔要稳’。你今日只要把手心暖着,自有人来。”
“多谢。”朱标躬身。
门外脚步渐密,今日来的人却比昨日安静。
有个短褐少年把昨儿写了“见”的瓦片拾起,反复擦拭,像擦一块小镜子。
角落里,缪行换了一身普通粗布,头上不再戴那顶帽子。
他站在最外圈,靠在槐树下,双手拢在袖里,只看不言。
“殿下。”阿槐上前低声,“王爷到了。”
朱瀚穿一件素色直裰,像随意走至,目光在石牌上一扫,便停在一抹新添的小字上。
是昨夜那个老人写的“久”。墨痕已干,笔脊犹有劲道。
他心里一动,指尖轻扣袖口——那张“街巷回声图”像薄绢在心中展开,脚步的疏密缓缓浮上来。
“今日不说话。”朱标朝他一笑。
“嗯。”朱瀚也笑,“看他们说。”
石前那个小筐里,瓦片又多了十几枚,上头写着“敢言”。
掌院站在人群中后,背微微挺直,像一根老竹子。
他没有抢在前面,只是把手放在袖里,安安静静地等。
一个卖糕的妇人先迈进那道空圈。她把袖口里的一枚瓦片拿在掌心,低头看了一眼。
抬头时已不怯:“我说一句。殿下那块‘认错’——我本来不信。昨日我家小子非要来凑热闹,我拦不住,便跟着看。看见殿下在石前站了一刻,不说一个字。我心里就安了半口气。我这人不懂那些大理,你们站在那里,我看着就不慌。”
“凭什么不慌?”后头有人问。
“凭这‘不动’两个字。”
妇人笑,“我家老汉喝醉了闹腾,我不理他,他就歇了。我理他,他反闹得更凶。你们站着不动,倒把我这心里闹腾的声儿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