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日还去吗?”朱标问。
“去。”朱瀚道,“只是明日不说话。”
“不说?”朱标愣。
“让他们说。”朱瀚笑,“你在一旁听。”
“我听什么?”
“听那些‘无’之外的字。”
“什么字?”朱标又追。
“‘留’。”朱瀚轻轻说,“留下的‘留’。”
第三日清晨,太学石阶前没有昨日那样的喧阗。
人群依旧,但不再拥挤向前,而是留了一个空圈。
木牌仍在,旁边多了一只小筐。筐里放了几枚瓦片,上头写着‘敢言’两个字。
“今日轮到你们说。”
朱标只说了这一句,便把位子往旁边让出半步。
他站在侧边,双手背在身后,安静地看人群中央。
一个穿短褐的中年人先走出来,拾起一枚瓦片:“我说一句。殿下前日说要认,有人不信。我信。”
“凭什么信?”后面有人问。
“凭他敢把这块牌子放这三天。”
中年人把瓦片放回筐里,“我家娃昨儿在外头摔了个跟头,我也没去扶他。我让他自己爬起来。我想他以后会走得稳一点。”
人群里有人点头。又有一个年轻学子走出来,拿起瓦片:“殿下说‘度’,我记了。可我还想问——殿下能不能把‘度’写给我们看?”
“写。”朱标点头,“写在那块牌子旁,写三天,写满。”
“我再说一句。”一个年老的匠人把瓦片拿在手里,捏了捏,又放下,
“我没读过多少书,但我看得懂你们的‘慢’。慢一点,比快一点有用。”
阿槐悄悄靠近朱瀚,低声道:“王爷,缪行站在最外圈。”
“看见了。”朱瀚目光越过人群,在那道最不显眼的影子上停了一瞬。
听众心绪的波纹在这一刻慢慢淡下去,他忽然觉得这三日的声音有了落处,不再像风吹过竹林那样空。
午后,阳光从槐叶的缝里一片片落下来,有孩子在空圈的边缘追着光点跑,笑闹声清清朗朗。
散场时,木牌边的筐里多了七八枚写满字的瓦片,有的写得好,有的写得歪歪扭扭,但每一枚都压得很实。
“殿下。”掌院上前,整整衣冠,缓缓拱手,“这三日,某受教甚多。”
“先生过奖。”朱标还礼。
“不是过奖。”掌院笑了笑,“是我这个老头子学到的东西太迟。殿下记得让我们也写,这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