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驰抬枪给了已经烂得不成体?统的鸽子脑袋一枪。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在站上这?个位置之后,她还从来没有?过这?样失态的时候——她的冷静和淡然变成了不堪入目的粗鄙,她都快要忘记自己也?可以是?一个粗鄙的人。
白鸽的声音消失掉,高?大的金色神像慢慢长出来一张脸。
还是?那张她的脸。
神像嘴巴开合,半个音节刚飘出来,章驰冲着神像的脸开枪。
神像的脑袋掉在地上,它侧着脸,仰视着章驰,嘴巴还是?没有?停止讲话,声音出口,是?难听的拉锯声:“当一个事物没有?反对?的力量,才是?消亡的伊始,神永恒在于,神永远反对?自己。”
一直积蓄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完全爆发,像一座终年沉寂的火山,没有?任何爆发的规律,所以也?没有?疏导的技巧,她只能生硬地承受铺天盖地的敲打和灼烧。
正确和错误的议题再?一次在相信的天平上翻江倒海。
无数的声音,来自过去,来自现在,来自真?实,来自虚幻——章驰早已经分辨不清楚。她捂住耳朵尖叫。
“神没有?定性,神没有?结论,神没有?慈悲或仇恨,神所以永恒。神出现在需要神的时刻,因为神一直等待于轮回。
”
“你回来了,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不停地开枪。
声音永不休止。
她让军队过来,神像和白鸽的尸体?都被投入了最先进的液压机,神像不堪入目,尸体?袅然无踪,那些得意又凄厉的声音终于消失,可——
神像的脸变成了她自己。
这?个世界好像陷入了一场巨大的幻觉,无论城市、乡村,无论大教堂、小教堂,无论壁画、雕塑、课本上印刷的人像,神像的脸都是?她自己,原本的,段青的脸。
她命令军队砸掉了所有?的神像,壁画上的脸被工人抹去,课本上的照片被删除掉。
历史最悠久的那一个教堂,藏着第一本用羊皮纸书写的《圣启录》,她让人将书拿了过来。
翻开《圣启录》的第一页,那上面写:
“神带着神使来到人间,一位神使控制植物的生发,一位神使控制动物的结合,神使背叛了神,神让一位神使变成了植物,另一位神使变成了一只白鸽……”
“神重生于战后第一个冬末,神再?次要求世人抹去自己的脸。”
教堂烛光惶惶,明暗交替的橘色点染在粗糙、古老的座椅和墙面,斑驳的人脸还没有?来得及填色,这?是?有?史以来最丑陋的一次修改,不过很快,这?些脸就会重新?成为饱满的空白。
章驰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