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参见母后。”李贤翻身下马,金属护腕碰撞出清脆声响。
他仰头望去,武媚娘立在汉白玉阶上,素缟无风自动,宛如一尊不怒自威的菩萨像。
当他说出所谓的“遗旨”时,眼角瞥见薛元超突然踉跄半步,扶住身旁的年轻官员才勉强站稳——这细微的破绽让他意识到,殿中或许早已没有自己的同党。
武媚娘垂眸凝视这个曾被寄予厚望的儿子。
当年襁褓中的李贤被乳母抱来请安,粉雕玉琢的小脸在烛火下泛着柔光。
那时李治握着她的手,声音虚弱却坚定:“此子眉眼像极了朕年轻时。”
可随着李贤日渐长大,书房里的《后汉书》被换成《韩非子》,太傅私下进言“太子过于仁厚”,而她在李贤的诗集里,读到了“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的隐喻。
武媚娘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
“贤儿,今天是你父皇的守灵之日,你带着兵马前来,所为何事啊?”
李贤深吸了一口气。
“母后,儿臣此次前来,是为了继位而来。”
“同时,儿臣带来父皇遗旨。”
“父皇遗旨,让母后陪葬昭陵。”
听到李贤的话,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大家都心知肚明。
陛下若要让天后陪葬,那天后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手里,也不会握有那么大的权力。
武媚娘听到李贤的话,眼中流露出一丝通心,随后转瞬而逝。
“取遗诏。”她的声音轻得像在喟叹。
张小敬捧着黄绫卷轴的双手微微发抖,展开时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天皇遗诏:七日而殡,皇太子即位于柩前。园陵制度,务从节俭。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取天后处分。”
听到张小敬念出的话,李贤的脸色都白了三分。
事到如今,唯有搏,才有一线生机。
金吾卫的金甲林立,火铳引信的火星明明灭灭。
李贤望着四周如潮水般涌来的军队,终于看清廊下埋伏的不良人。
他们腰间的鱼符在暗处闪烁,那是只有天后才能调动的力量。
寒风卷起他的披风,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九岁那年,母后牵着他的手走过朱雀大街,街边孩童们的欢呼声还回荡在耳畔。
“动手!”李贤的怒吼被此起彼伏的弓弦声淹没。第一支箭矢破空而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