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水幕,狂风卷着雨丝从竹门缝隙钻入,带着刺骨的寒意。
竹屋狭小的空间内,篝火被压得只剩一点微弱的红光,勉强驱散着寒意与潮湿。季清鸢裹着单薄的衣衫,坐在离火堆稍近的地方。
火光跳跃,勾勒出她抱着膝盖、显得有些单薄的轮廓。
今天下雨了,没办法出去弄东西吃了。
连那寡淡无味的蘑菇都吃不到了。
季清鸢咬牙,有些自暴自弃,似乎也因为一场雨变得伤感起来,她忍不住唤道:“小师傅。”
谛闲正坐在她对面,月白僧袍在昏暗光线下如同温润的玉石。
他本盘膝而坐,手捻佛珠,低垂着眼帘,口中默诵着经文,听见她的声音,手中动作一停,抬眸看她。
火光在他深沉的眸子里跳跃,映出她近在咫尺的脸庞。
她的发梢被渗入的雨水打湿了几缕,贴在额角。
那双总是明亮坚韧的眼眸,此刻在摇曳的火光下,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汽,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脆弱的迷茫,直直地望着他。
“若是……若是我们永远都出不去了怎么办?”
她轻声说着,声音如同被雨水浸透,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湿意。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屋外暴雨的喧嚣愈发刺耳。
谛闲没有回答,似乎也在思考,少顷便道:“会出去的。”
知道他只是在安抚,但季清鸢心里的烦躁来自于——她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很重要,也没来得及去做的事。
她有些迷茫,便漫无目的地四处看,眼神仿佛轻飘飘落在虚空中的某一个点,直到——
“喵……”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慵懒的猫叫,毫无预兆地穿透了密集的雨声,清晰地钻入季清鸢的耳中。
某根紧绷的弦忽地崩断,仿佛有什么东西尖锐地刺了她一下,季清鸢登时回过神来。
声音的来源,似乎就在竹屋那扇半开的、被雨水不断敲打的纸窗外。
季清鸢猛地抬头,望向半开的窗口。
窗纸上,摇曳的烛火映照下,一个极其清晰的、小巧的、带着尖耳轮廓的黑影,如同剪影般,一闪而逝。
碧绿的猫瞳幽幽闪过,如幽幽暗火,登时刺破了脑海中即将破开的虚妄。
她想起来了。
什么昙华山,什么非凶殿。
分明都是数百年前双月灵谷之中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