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朝鲜,马上就要一年了,他堂堂正正地从博多港出发,经由对马,釜山,踏上了前往朝鲜汉阳的驿路!然后——”
丰臣秀吉猛地踏前一步,枯瘦的手指戟指向下方,指尖因狂怒而剧烈颤抖:“然后,他就带着我整个倭国的脸面,带着我对明国的质问,在朝鲜的土地上,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查无此人’了,失踪了……”
群臣的身体伏得更低了,几乎要嵌入榻榻米中,无人敢抬头迎上丰臣秀吉愤怒的目光。
“我给了你们时间!给了你们人手!给了你们金银去打探!结果呢?一无所获。”他猛地挥袖,宽大的袖袍带起一阵风,扫过旁边矮几上精美的茶具,瓷器叮当作响,险险欲坠……
“汉阳!汉阳城是谁在做主?!”他厉声质问,目光如毒蛇般锁住负责对朝情报的武士:“是那个朝鲜王吗?不!是李成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我的使节凭空消失了?他会不知道?”
被点名的武士浑身一颤,声音带着哭腔:“回、回禀关白阁下!我们的人……到不了宁国公府,也打探不了什么消息。”
“不过,问询朝鲜王李昖,他帮忙问了两句,也给了我们回话。”
“回了什么话。”
“‘李成梁说,些许倭事,扰我清梦。查无此人,便是定论。”
“呵……呵呵呵……”
丰臣秀吉闻言,发出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
他不再看那武士,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投向西北方那片被窗棂切割的天空。
“些许倭事……扰我清梦……好一个李成梁!好大的威风!好一个……‘查无此人’!”
他缓缓转过身,再次面对群臣。
此刻,他脸上的暴怒竟奇迹般地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凝固的、带着金属光泽的冰冷。
“明国……欺人太甚了……”
他向前踱了一步,步履缓慢而沉重。
“我要告诉他们,我,还有我即将统一的倭国,不是可以轻视的存在。”
“既然他们视我等如无物……将我们当作阴沟里面的老鼠……”
“那就让这阴沟里的老鼠发火吧。”
“火焰烧起来!烧穿大海!烧遍朝鲜!烧到那黄金铸造的宝座之下……”
广间内陷入一片死寂,所有的家臣都清楚,这是关白阁下动起了对朝鲜用兵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