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倒好,一个个都来指责我!”裴远的目光落在裴玉衡父母身上,语气里的嘲讽更浓,“你们作为她的亲生父母,又有什么资格说我?当年族姐哭着求你们帮她辩解,你们却只敢劝她忍一忍,只敢说为了家族颜面,委屈你了,你们为她发过一次声吗?为她挡过一次压力吗?没有!你们跟族长一样,都怕得罪家族。怕毁了裴家的名声,所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流言吞噬!”
他喘了口气,声音里添了几分歇斯底里:“我承认,但我好歹是为了自己的家人,为了能在裴家站稳脚跟才做了错事。可你们呢?你们口口声声说为了裴家’,说到底,不也是为了自己的地位、自己的脸面?裴玉衡是你们的女儿,是裴家的嫡女啊!你们却连一句公道话都不肯为她多说,如今倒有脸来骂我狼心狗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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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裴家,口口声声讲规矩、重体面,可在你们眼里,一个女子的性命,还不如一句名声金贵!”
裴远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却依旧带着刺骨的寒意,“你们都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裴远的话在公堂大殿里反复回荡,每一个字都戳在人心上。
裴家众人全都僵在原地,先前的悲愤与指责瞬间被抽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满脸的怔忡。
连一直浑浑噩噩的林文彦,都像是被这尖锐的声音惊醒,缓缓抬起头。他看着堂中嘶吼的裴远,空洞的眼神里渐渐有了神采,那神采里掺着震惊,掺着恍然,更掺着一丝迟来的清醒。
侧席观审的大员们也纷纷敛了神色,交头接耳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有人轻轻叹了口气,裴家这事,看着荒唐,在他们这些官宦世家眼里却不算新鲜。
不少人心里都在暗忖,若连家族里的女儿都护不住,连基本的公道都不敢给,只靠着规矩与颜面硬撑,这样的家族,就算眼下风光,又能守得住多久?
顺天府尹悄悄偏过头,先看了眼端坐在案后的温以缇。对方依旧神色平静,仿佛早已料到这般局面,再看向一旁垂着头的林侍郎,眼底掠过一丝讶异。
他先前还觉得温以缇太过年轻,未必能镇住这牵扯两大世家的案子,却没料到,温以缇不仅查得明明白白,竟还能让林侍郎主动认罪、交出关键证据,这份手段,着实超出了他的预料。
堂下的百姓们更是看得目不转睛,议论声比先前更热闹了几分。
有人凑在一起小声点评:“这裴家跟林家的事,可比上一个案子有意思多了!又是世家算计,又是骨肉相残的,比话本里写的还精彩!”
“精彩是精彩,就是可怜了裴姑娘,被这么多人当棋子,到死这么多年才等来句公道话!”
“也多亏了温大人,不然这事怕是要烂在肚子里,裴姑娘的冤屈永远也洗不清!”
堂下的议论声还在嗡嗡作响,温以缇突然抬手,手中的惊堂木重重落下,“啪”的一声脆响,像惊雷般炸在公堂之上。
“肃静!”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围观的百姓下意识地闭了嘴,连仍陷在怔忡中的裴家众人,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过去。
温以缇目光扫过殿内众人,声音沉稳有力:“裴远所言,虽有激愤之词,却也道破了世家积弊。今日审案,不只是为裴玉衡讨回清白,更是要让诸位看清,所谓家族颜面,从不应建立在牺牲个体性命、漠视公道的基础上。”
温以缇目光扫过堂下,声音里添了几分沉痛:“诸位可知,裴玉衡入家庙后,曾多次托人递出绝笔血书,字字泣血诉说冤屈。可裴家主宅视而不见,说她失德在先,自寻死路。
林文彦被父亲阻拦,连与苏大郎交好的同窗,都因怕被牵连,不敢为他说一句公道话。她本是世家嫡女,通诗书、善音律,本该有十里红妆的锦绣前程,却因所谓的名声,被家族抛弃、被爱人冷落、被世道苛待,最终在寒寂的家庙里,结束了年轻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