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多年后,林文彦竟会瞒着所有人,敲响了登闻鼓,将当年的旧事重新抖了出来!
这分明是林家先毁了当年的约定,把裴家再次推到了风口浪尖。
此刻公堂之上,裴家族老攥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他抬眼看向林侍郎,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愤恨。
若不是林家违背承诺,若不是林文彦多此一举,裴家何至于再次被扯进这桩丑闻里,让祖宗颜面又一次蒙尘!
温以缇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目光扫过相互瞪视的裴家族老与林侍郎,声音不疾不徐地打破僵局:“行了,裴族长先不必盯着林侍郎。
林大人,还是你来说说,这封血书,林家为何会主动交到本官手中?它背后,又藏着多少未曾说出口的事?”
林侍郎迎着温以缇锐利的目光,喉结滚动了一下,又下意识地看向站在身旁的林文彦。
他的儿子垂着头,眼神空洞,周身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沉郁。
林侍郎重重叹了口气,苍老的声音里满是疲惫,缓缓开口:“当年……当年裴家与林家确有私下约定。裴氏的名声,是被裴远那小子毁的,他拿着苏大郎赠伞的事四处散播,硬生生造出私相授受的流言。我林家那时顾着颜面,也怕这桩失德事牵连文彦的前程,便执意要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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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指尖微微颤抖:“那把伞是最关键的证物,可早在当年流言传开时,就被裴家的族老悄悄毁掉了,说是绝了旁人翻案的念头。我们两家约定好,对外只说裴氏是情志郁结意外身故,从此将这事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准再提。”
说到此处,林侍郎的语气陡然一转,脸上褪去了先前的慌乱,只剩下浓重的悔恨。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公堂,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桩事的报应,竟会缠了林家这么多年!文彦自裴玉衡去后,便日日活在愧疚里,书读不进去,科考之路彻底断了,三十的人了,至今未曾娶妻。他总说,是他当年没护住裴玉衡,是他害了她。”
“我林家上下,这些年也备受煎熬。”林侍郎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愈发低沉,“夜里想起裴氏那封血书里的字字泣血,想起她在家庙中孤零零赴死的模样,我便寝食难安。
这次文彦敲登闻鼓,并非一时冲动,是我们林家想通了。当年若不是林家执意退婚,若不是为了世家颜面与裴家定下那荒唐约定,或许裴氏早就洗清了冤屈,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
他对着温以缇深深作揖,脊背弯得像压了千斤重担:“此事,从头到尾都是我林家的错。今日将血书交出,将真相说开,既是想给裴氏个迟来的清白,让她九泉之下能瞑目,也是想给林家、给文彦一个赎罪的机会。”
林侍郎的话音刚落,温以缇端坐在案后的身子几不可察地顿了顿,心底竟忍不住想为这番话鼓掌!
这话说得太漂亮了!既主动将林家当年的过错揽了去,又不动声色点出“已受惩罚”,最后以“知错能改”收束,既显坦荡,又暗合世人对“浪子回头”的宽容,根本无需她再费心思为林家转移视线、寻找开脱的由头。
公堂内的风向,果然瞬间变了。
侧席的大员们先是沉默片刻,随即纷纷点头。
“林侍郎倒是个敢担责的,比起裴家一味狡辩,这份坦诚难得。”
堂下围观的百姓们更是炸开了锅,先前对林家的指责声渐渐被议论取代。
有人往林文彦的方向望,见他依旧垂着头,忍不住叹道:“要说林侍郎也算是君子了!当年做错事是真,可如今敢认、敢赎罪,总比死不承认强啊!”
“可不是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肯改,就不算晚!”另一个声音接了上来,语气里满是认同,“你看林公子,好好一个世家子弟,被这事磋磨得没了半分精气神,连科举都断了路,这不就是老天爷给林家的惩罚?”
“再说了,这事根子在裴家啊!”有人突然拔高了声音,手指着裴家众人的方向,“林大人都说了,是裴家自己的旁支子弟散播流言、构陷嫡女,裴家人自己出了蛀虫,倒反过来怪林家退婚,这算什么道理?”
“对!林家当年也是被裴家坑了!若不是裴远造孽,哪有后来这些事?”
“说到底还是裴家自己的规矩害人!“就因为名声受了点牵连,就把女儿塞到家庙里,让她守着青灯古佛孤零零过日子。这哪是待女儿,分明是把人当物件扔了!”